閱讀：大貫妙子《我的生活方式》 - 盈透清澈地優雅老去
“《我的生活方式》這本書集結大貫妙子為雜誌 《思想者》在八年間（2006~2013）提供的專欄文章。套一句作者的話：「日常生活說到底就是相同的重複，回過頭來讀，發現不過是四季重複了八次。」這也是我近日對於時間流、對生命快速消逝的實際感受。文章分享我喜歡的章節，進一步思考面對生命的轉折時，如何優雅地老死的議題。”
讀完大貫妙子的著作《我的生活方式》已經幾星期，內心裡感觸頗深，卻無法找到合適的文字組合分享這份感受。首先是閱讀的時機。即將要五十歲的我，最近開始想「如何優雅老死」這個現實的議題。
我的另一半年紀大我許多，以平均值來說，將來我或許得獨自終老。腦袋裡突然浮現幾年前讀過的書《剛剛好的半獨居生活》；當時從未想過獨居這個概念的自己在閱讀之後內心因震撼而起了漣漪，還記錄了當初的閱讀感受。
讀這本書之前當然就聽過大貫妙子的名字，還很常播放她的音樂當成背景樂曲。不過當初購買這本書的時候，並不是因為「如何優雅老死」的念頭，純粹是看了書本介紹後，被購書平台上的一句話給吸引了。
時間孕育出來的東西竟是如此的奢侈。日常生活說到底就是相同的事情不斷地重複，睡覺、吃飯、工作、遊戲，在這些重複中年紀增長、平凡的度過一生。
這本書集結大貫妙子為雜誌 《思想者》在八年間（2006~2013）提供的專欄文章。套一句作者的話：「日常生活說到底就是相同的重複，回過頭來讀，發現不過是四季重複了八次。」這也是我近日對於時間流、對生命快速消逝的實際感受；當然這又是另一個可以延伸討論的話題。
翻開首篇文章《稻作和押競饅頭》馬上就被大貫妙子真摯誠實的敘事口吻吸引：
人的一生，必須跟多少人有過關聯牽扯、獲得多少人的幫助、給多少人帶來麻煩，才有可能活下去。這些都是互相的事，所以至少應該說：「人雖然會給別人帶來麻煩，但一定要知道只有如此才有可能活下去吧！」
閱讀後，在這篇文章頁尾空白處以鉛筆寫下：作者串聯事物的組織能力很好，內文中有許多看似不相干的敘事，卻在文章的最後一氣呵成、融會貫通。從種田到對物質生活的體悟、年輕人與學校教育，然後回到人死後回歸大地。剛開始看時有點摸不著頭緒，再重讀一次，就能稍稍領會她的思維脈絡，非常有趣。
我很欣賞大貫妙子珍惜大自然、謙卑卻不自卑、豁然且真誠的態度，然而在《去看樹懶》文章裡卻又顛覆了我對她片面粗淺的認知。文章的敘事情緒兩極，先用百科全書編輯般的文筆介紹哥斯大黎加的地理與氣候，以及參觀的自然保護區與居住其中的動物物種。還為自己沒有體驗森林滑索說明理由：「我沒有體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沒興趣。」，像一位鄉土劇裡有點愛面子的可愛中年人。然後介紹樹懶，以及她喜歡樹懶的原因，最後以感性的口吻描繪這座熱帶雨林作為尾聲。
這麼寫下來突然發現，身為一位音樂人的大貫妙子以同樣悠揚起伏的旋律寫著文章呢。
讀到《空蟬之夏》，提到她父親在 1945 年四月，作為沖繩特攻隊成員身份的故事，大貫妙子接續帶出以自己步入中老年與已經邁入老年雙親之間的奉養與共生關係、打理生命終老時的態度與信念。
一出生的同時，每個人就已經開始走向死亡。我經常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這一點，這也是我生平的信念。…..我以為老化是以一種平緩的拋物線朝向死亡而去，但事實上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一方面面對雙親漸老衰亡的悲傷過程，另一方面直視生命的脆弱，進一步理解自己的理想生活方式，在精神上成為了真正的大人。等她搬到札幌生活後，已經可以讀到字裡行間有種輕盈輕透且寧靜的氛圍：
很難完全遺忘已離開人世的親人，但每天好好地做菜，做些家事，保持對活著的肯定態度，就能讓自己活得輕鬆快樂。我現在已體會到這一點了。
這就是為什麼文章的開頭提到，大貫妙子《我的生活方式》這本書讓我想起了之前讀的《剛剛好的半獨居生活》的原因。生命都有轉折變化，但一個人生活時的安穩的心卻難求，因為現實中的諸多瑣事會增加達到安穩狀態的難度。
我很能獨自過時間，小時候就能自己打理基本生活，在台北時就算一整個週末都獨行也沒問題，不會發慌、不感寂寞。但現在的自己「擁有」的事物多了，加上實際的狀況，便讓我在面對「如何優雅老死」時動搖了心志；我真的有辦法依照想像的方式在將來優雅地老去嗎？
閱讀的好處就是能短暫體會他人的生活與眼界，那不是尋找答案，而是有機會摸索不同的解答路徑。我當然還不知道如何優雅老去死亡，但是我想試著用不管是大貫妙子或是《剛剛好的半獨居生活》的作者 Chocolat 那種盈透清澈的態度生活。我想在歷盡千萬紅塵後有一處自己的小地方，點上一盞燈、給自己沖杯咖啡，然後在睡前面對這天的生活時沒有遺憾與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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